肖邦的蓝眼睛里满是赤红,他像一只暴怒的狮子,竖起的鬃毛每一根都是尖锐的刺。
睡意瞬间消散,李斯特张[kou]却不出一点声音。
敌视的眼,燃着火焰的食指指向铺着凌乱白绸布的沙,旁边是狼藉的茶几……这个聪慧的青年瞬间就明白了:那个女人,终究借着他的局在他维护的好友面前,给他挖了一道永不见底的深渊。
*
“弗朗索瓦,早餐准备好了,你要和我一起吃吗?”
欧罗拉敲着肖邦的房门,耳朵轻贴在门板上。她犹豫片刻,转动门把,现门从里面锁得死死的。
肖邦很不对劲。
他几乎在她刚刚梳洗好下楼时就回来了,手中没有曲谱,整个人神情近乎崩溃。欧罗拉的问询得不到回答,他在良久的喘息后,说的第一句话是带着哭腔的“给我一盆水”
。
然后是疯狂地洗手,仿佛手上有什么深入骨髓的肮脏东西一般。当欧罗拉强制制止肖邦近乎自虐的行为时,那双天赐的手似乎早已失去生气。
少女被青年紧紧抱在怀里。他无措地在她身上寻求着温暖、信任和慰藉,只要在她身边,黑暗与污浊便会消失一般。
他说他要搬家——现在、立刻、马上就搬,他请求永远住在这里,礼节教条全部都是废纸。
肖邦受伤了。
尽管并不知道在这短短的时间里,他究竟遭遇了什么。欧罗拉无条件地愿意接纳他的一切,她领着他回到肖邦专属的卧室,整理纷乱的情绪再好好谈话。只下楼取个早餐的功夫,敏感的[bo]兰先生便锁好房门,拒绝再说一句话。
“弗朗索瓦,开门好不好?我们不需要说话,你让我坐在你旁边陪你就好……”
女声越轻柔,但门内没有丝毫动静。
她叹着气,刚要继续说服他,佩蒂特唤她下楼,说李斯特来访。
早餐被欧罗拉轻放在门边,她望了望那扇紧锁的门,转身离开。
或许,肖邦的不对劲,李斯特能给她一个答案。有了答案,才能有带他脱离的方向。
……
迎面就是一个充满了匈牙利式直白热烈的拥抱。欧罗拉像是漏了拍子,瞬间和李斯特错开了思维节奏。
她听见他有些歇斯底里地重复着破碎神叨的小句子,还没等她仔细听清它们,李斯特就放开了她。
太阳神宛若遗失神格一般,太阳不再青睐于他。
金失去光泽,面容满是疲惫,身上酒气冲天……世界要被毁灭了吗?怎么这两位天之骄子都出来问题?
“欧罗拉……听我说——”
“出去!”
欧罗拉刚听见李斯特开[kou],身后就响起一道粗暴的指令。
她悻悻回,肖邦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楼梯间。[bo]兰人疾步冲过来,打掉李斯特握着她的手,挡在她面前,直指敞开的大门。
“出去,李斯特,这里不欢迎你。”
“弗里德,听我说,不是你看到的那样——”
“那她为什么会在那里?你做选择的时候有想过我的感受吗,弗朗茨·李斯特?”
“……”
欧罗拉[cha]不进他们的对话,甚至连原因都听不出来。但至少她知道了,所有的不对劲,是因为诗人和国王之间的关系,被蒙上一道[yin]影。
她慢慢退到书柜便,小心从[chou]屉里取出一样小东西。
“你永远都是这样……肆意狂放,不知后果……神啊,你怎么能在我家,做那么荒唐的事……”
[bo]兰人的话几乎听不出什么起伏,词语堆砌凝固成一座冰川,它们缓缓移动,结结实实地刺进心里,令人遍体生寒。
“……你错了,弗里德。我这次的选择没有错,我绝不后悔。”
匈牙利人闭上眼,他似乎有些疲惫。相[jiao]多年,他深知现在绝不是解释的好时机。
“同一张曲谱可以有完全相反的两种演奏方式……弗里德,荒唐的事,我没有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