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跨海的信和第三次求婚】
“你说弗里德是不是真的讨厌我了,才会这么快就离开巴黎去了[1un]敦。明明一副原谅我的样子,却……”
李斯特趴在钢琴上,委屈地戳着琴键跟欧罗拉说话。
“先生,如果真是这样,那我是不是才是最委屈的那个人?你来我家是为了一周后我们在埃拉尔音乐厅的演出。霸占了我的钢琴,请您好好弹它可以吗,弗朗茨·李斯特?”
“噢,欧罗拉,你现在说话的样子越来越像某个人了,真的不可爱啊。”
演奏恢复正常,欧罗拉没去管耍宝的匈牙利人,她从[kou]袋里掏出一枚怀表,静静地望着它。
这是肖邦离开巴黎时留给她的。
他说,这是他“最初的荣耀”
,是他绝不会放弃的东西。
纯金制成的怀表,上面刻着“卡塔拉尼夫人赠予1o岁的弗里德里克·肖邦”
。
作为这位从米兰红到莫斯科的意大利歌剧名伶的小粉丝,这是肖邦在一次华沙的沙龙演奏上,被安洁莉卡·卡塔拉尼赠予的礼物。
留给你,就是——
“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。”
欧罗拉环顾四周,房子里,属于肖邦的东西正在慢慢充满整个空间。他人离开了巴黎,物品却没有——搬家,并不是一时气话。
她大概也能猜中一点[bo]兰人的心理。估计是顾忌礼仪相关,误会虽然解除,流言随时都能滋生,他并不敢放任自己住进来。正好卡米尔提出去旅行,肖邦既能帮助朋友,又能稍微缓冲一下。
“那不是弗里德的怀表吗,他把它送给你了?”
“没有,我只是代为保管。”
李斯特突然坐到欧罗拉身边,指着怀表对她说:“你知道吗,这块表里藏着一个秘密——”
欧罗拉扬扬眉,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“我也只看弗里德演示过一次……上帝保佑,它还在那里!”
青年接过怀表,旋开后盖后从中掉落了一枚圆形的纸片,他眸[se]一亮,雀跃地放进少女手心。
欧罗拉抬起手掌。
这是枚手绘的肖像,年轻的,女孩子。
“这位女士可是弗里德的宝贝呢,怎么样,心里有没有酸溜溜的?”
李斯特得意洋洋地夸张着说话,一回头,现欧罗拉眼中含泪,这才慌乱地道歉解释,“嘿,别哭!我道歉,小姐,这只是个玩笑,她肖邦的妹妹,亲妹妹而已——”
“chacha……”
“是‘阿米莉亚’,阿米莉亚·肖邦。”
青年听少女[kou]中呢喃着人名,误以为是在叫画像的名字,温柔地给她做了更正。
“不,弗朗茨,我说的是另外一个女孩子,一个我可能没法再见一面的妹妹……和这位阿米莉亚小姐,非常非常相像……”
“是吗,那上帝是太爱捉弄人,弗里德也没法再见他的妹妹了。如果想她的话,我愿意听你讲讲那位叫做‘chacha’的小姐。”
欧罗拉怔愣片刻,突然现今天阳光正好,适合怀念往昔。
她把怀表合起,给李斯特添了杯下午茶,开始给他讲述一个叫“夏洛琳”
的小提琴家。
“她喜欢帕格尼尼?我觉得她也会喜欢我呢——”
“先生,注意,她是个小提琴家,和钢琴没有太多渊源。而且,喜欢帕格尼尼对她而言,最好的方式就是演奏他的曲子……你的钢琴曲,我觉得那个孩子可不一定愿意弹呢。”
“哇,这种喜欢的方式真新奇,我对这位小姐越有好感了……如果是我在年轻的时候碰上,我或许会喜欢她哦——毕竟我可以在钢琴上给她弹帕格尼尼。”
“……真是抱歉,她只喜欢小提琴。”
*
“致欧罗拉:
我已到达[1un]敦,刚和卡米尔找到入住的酒店,现在在我的房间里给你写信。航行一切顺利,我只觉得大冬天跑到英国是一件极其不明智的事——这里比巴黎冷得多(大概卡米尔的心被冻坏了,[1un]敦的天气已不能左右他分毫,甚至他能在这种寒冷里找到我们并不知晓的乐趣)。
对了,如果有人提起我在[1un]敦身体很糟,请千万别信这种蹩脚的谎言。我只是一到酒店就想把自己裹起来,哪里也不去了。虽然我不爱提笔,但给你写字是一件快乐的事,我也愿意给你写上更多……但请允许我先停笔片刻,某个伤心人敲开我的门,需要拉着我去狂欢排忧解闷。
疯狂是他们的,我只会旁观他们的失智。”
“写到哪了?我好像有些接不上,那我们重新开始吧。
我给自己起了个化名‘弗里兹’。坚决隐姓埋名的行动绝对正确,只要我不碰钢琴,就绝没有人能猜到我的身份——这让我的旅行变得轻松。我们已经去过温莎,布莱克沃尔和里士满……我决定每到一处,想你一次就去搜罗一小束满天星(真难得,我能在这个季节买到它),等我回巴黎的时候,再把它们全部送给你。
今天我可能没法做‘弗里兹’了,因为没办法,今晚有社[jiao]活动,我可以大大方方弹琴。”
“前面已经给你寄去几封信件,我决定从今天起不再给你一封封寄了。
我要把信件都攒起来,然后打包给你——看到那么多张纸,相信我,欧罗拉,你绝对有资格去李斯特面前‘炫耀’:看,肖邦给我寄了这么厚的信。为了让这出戏剧对比更强烈一些,我决定善心,寄给那个匈牙利人一张白纸——鉴于他给我寄来的那封信,幽怨[rou]麻到令我差点窒息——他的文辞看上去就和他的钢琴一样,都让我晕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