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间针锋相对的兄弟,此刻因为共同的敌人,终于能坐下来好好谈谈了。
来的人和少年预想的不一致,但是两人谈起计划来,并没有什么障碍,交代好了各项事情后,对立又在他们之间悄然蔓延。
“你为什么会来?留在临渝不好吗,整个会任都能成为你的囊中之物,这不是你多年来,一直想要的吗?”
温珵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地笑意,毫不留情地对面前的人说道。
温辞绎自顾自地坐在石凳之上,略显惆怅地为自己斟了一杯温着的酒,好驱一驱这夜的冷寂,“在你眼里,我是如此追名逐利的人?”
温珵安也顺势坐了下来,“商人趋利,你不是吗?”
“做生意,我是,但会任,我不认为它是做生意的地方,人命不是货物,渝帮从来只做正经生意。”
温辞绎说着说着,不自觉地带上了怨恨,他母族的产业被会任吞并,渝帮名声蒙污,信誉不在,母族中人,十不存一,他在主跟前,忍气吞声,阿谀奉承多年,都只为了将来有一天能夺回渝帮,重振渝帮的名誉。
温珵安听懂了话中的意思,渝帮是怎么归属于会任的,他心里也是清楚得很的,但他并不在乎,温辞绎母族的过往跟他无甚关系。
他依旧冷嘲热讽,“哦,你是为了给你母族报仇,这倒可笑了,你有什么好报仇的,那不都是你母亲心甘情愿奉上的?你要恨,不该恨毁了渝帮基业的你的生母吗?”
暂时的合作,不代表他需要照顾温辞绎的情绪,他巴不得气死他,叫温辞绎再没有办法在苏叶跟前有机会扮演温文君子了。
酒杯应声而碎,洁白的碎片刺入掌心,鲜血顺着手掌滴答掉落,在寂静的夜里,愈清晰,温辞绎额角青筋暴起,他跟这个疯子,真的一点也合不来。
他从袖中拿丝帕,慢条斯理地包扎了一下,平复住内心的火气,反唇相讥道:“你有什么资格笑我,你不也是吗?为了而费尽心思,你母亲不是比我母亲更惨吗,困于墙院之中,被迫承欢于厌恶之人,最后当着你的面,才找到机会自裁脱身,弟弟,这么一比,还是你可怜多了。”
定然是温珵安更惨,母族都不在了,但是他母族的渝帮还在,他母亲是病亡的,他的母亲也不厌恶他,不会在他面前,以那种绝望的方式弃他而去。
被戳中痛心之处的温辞绎,想要用揭开温珵安伤疤的方式,来为自己扳回一局,他不可能让温珵安总在他跟前得意的,然而,少年的反应,却出乎他的意外。
少年谈定地喝着酒,对他所说的,没有一丝情感起伏,还嘴角含笑,眼带怜悯,像是在可怜他一样。
难以理解,温珵安不该可怜他自己吗,他能不能不要听自己的故事时,搞得好像是在听别人的笑话一样。
“你无需在我跟前伪装,你母亲的事,我同样一清二楚。”
温辞绎不信,不信他毫不动摇。
酒杯在指尖把玩,温珵安慵懒地抬起头,“我的事,你是一点也不清楚呢,我的兄长,我跟你可不一样,我是想报仇,但我是为自己报仇,那个女人的命运,与我何干。”
“她不是你生母吗?”
温辞绎不可置信地问道,他对他的母亲不可能没有感情存在的。
温珵安笑道:“你不是都说了吗,她厌恶我,那我凭什么要给她报仇,怎么,我在你眼里,是什么大善人吗?”
“你别侮辱‘善’这个字了。”
温辞绎揉了揉眉心,理顺了一下被打乱的思绪,“我想不通,你不是少主吗?主之后,会任甚至主夺来的一切,都会是你的,你有什么好报仇的?整个会任,你的待遇,除主之外,不是最好的了吗?”
多次挑衅主,明里暗里跟主作对,败坏会任的名声,而今温珵安依旧活的好好的,换个人,早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,他有什么仇要报?
温辞绎似是想起了什么,笑意褪去,咬牙怒道:“那又怎么样?主曾经差点杀了我,他还给我下|毒,十多年里,我饱受蚀骨丹的威胁和折磨,处处被他压制一头,这份屈辱,不杀他,不足以解恨。”
少年眸中红光乍现,是怒气十足,真实的感情,真实地表露,饶是对主怀恨在心的温辞绎,这会都有些忍不住为主说了一句好话,“你有没有想过,主是想栽培你?”
毕竟是最爱的女子的孩子,主对温珵安的包容程度,不知道比对他要高出了多少。
温辞绎倒不是羡慕,只是有感而,他虽不稀罕,但被主区别对待,免不了心生不爽。
少年理直气壮地回怼道:“凭什么是我想,而不是他想,主为什么不想想,他对我做过什么,我会不会加倍偿还给他?”
他这辈子,所有的屈辱都来自于会任主,他从来不是大度的人,别人伤他一分,他必定十倍百倍地偿还。
温辞绎:……
“你这么疯,苏姑娘知道吗?”
温辞绎不由担心起苏叶来了,他不放心,跟这种疯子在一起,苏叶将来说不定会很辛苦的。
少年的指尖冒着光,月光下闪着寒光的银针,对准了温辞绎,“别打她的主意,如果你还不想死的话。”
“就是因为你这一脸被夺了玩物的表情,才让我无法不关注苏姑娘,一个连亲情甚至感情都没有的人,我怎么能安心让你跟苏姑娘在一起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