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槿初,你不要哭。你这样,我很伤心。”
他迟疑了一下,还是紧紧的抱住了我。
“云哥。”
我终于轻轻唤了一声。七年来第一次叫出这个称谓,感到格外的遥远。
“你回来了,真好。”
他的话,大哥的话几乎一样,只差了一个字。大哥的“就好”
,是心头愿的满足;他的“真好”
,是旧时光的回声。
“你可好?”
我的眼泪很快就没了,很快又回到了理智。这个过程假的像个仪式,因为泪水并非出于痛苦,而是纪念。
连同这个问候,也很假。因为这是一个言不由衷的问候。
如果他说不好,我也许会伤心,因为他的不好是我造成的不好。可是,如果他说好,我也不会开心——看到自己少年热忱的爱恋的男子终究娶他人为妻,再好也照不到自己半分。无论如何,我是快乐不起来的。
可是,他没有说话,没有回答,只是抱住了我。
门口传来了小而轻快的脚步声,似乎还踩不稳地。我离开他的怀抱,转身拭了拭眼睛。
帘子飞开,是两个可爱的孩子,一个白白胖胖,一个粉粉嫩嫩。两个都约摸两三岁的样子。一个儿子,一个女子,龙凤呈祥。
他们搂到云笙的腿上,争着叫“爸爸”
。
我破涕为笑,“你的孩子?——已经这么大了,长得真好。”
云笙笑了笑。抱起一个,哄着他唤我“阿姨”
。
小孩很羞涩,嗫喏一声,扭头拥到了爸爸的怀里。
这时一个妇人走了进来,一身淡紫色的旗袍,古雅而素净。一看便知道是方云笙的妻子,方文氏。山西清徐文家的大小姐文涓。
“二小姐,你回来了。”
她的声音很轻,很柔。
我还是第一次见她。想不到年近三十的她依然身材姣好,容颜俊丽,虽然不饰奢华,却也雅致。
“文涓姐,你也来了。”
“听说你回来了,我和云笙一起来看你。”
我点头致谢。
“想不到二小姐还这般年轻,气质也这么好。云笙常说你很有学问,性情高雅,可见是真的。”
她笑着,瓜子脸微微偏了偏,瞅了瞅方云笙,表示他没有骗她。
也许她希望他骗她——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想。
“托父兄的偏爱,只不过多念了几年书。”
我淡淡的笑着。
这时母亲进来了,唤我们去吃饭。
席间又说了些话,才知道方云笙现在是元家的华南区管事,替元家大少爷——也是元家的现当家人元存劭,打理广东、广西、福建等地的三十多家药材铺子。我听了,有些愕然。方云笙的父亲不善经营,倒的倒,卖的卖,到去世时留给云笙和他弟弟的家业已然不多。但我也没有想到,曾和大哥一样是贵族少爷的方云笙竟然去给别家做事,不知他是怎样忍受下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