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信宴抬起头张望着四周,这片刑场上只有病变的尸体或被绞死烧死的人类,那是他们自己创造的乱世。
远处那个对死亡懵懂的孩子一定还记得:
瘟疫刚刚来临不久,被死亡吓疯了的牧师开始胡言乱语,指责是与魔鬼签订不洁契约的女巫开启了瘟疫,将人们带领向世界末日。
母亲、姐姐,都是被当成女巫处死的,父亲若是保护家人也会被绞死,无数的孤儿艰难长大以后,这场瘟疫也没有结束,只有杀不完的女巫,还有烧不尽的尸体。
女巫清洗时代,人人自危,他们也擅用恐惧去催化新的恐慌。
“我们是无辜的,我们什么也没做!”
“我们可不在乎。”
天火魔女降临于此,为无辜者反抗,护着饱受痛苦但至纯至善的亡魂,谁知,千年的旧债逼迫来此。
齐信宴来到了天火魔女面前,镰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天火魔女没有挣扎:“哦,你终于追逐上了我,有三千多年了吧?
你追逐着我的理由,其实连你自己都忘了吧…”
对方无言回复。
“那我帮你想起来,你只是为了抹杀你生前所做的荒唐事罢了。
是你哄着我,哄骗着所有魔女们,只要,为你诞下一个孩子,让君王开心,我们的生活就会好了…
可我们都不过是献祭品,投入火炉的不止是我可怜的孩子,还有我的顺从、忍让!
你带着巨大的谎言和你那个变心的毒蛛君王一样,合成的孩子,你们又满意吗?还不是害的她…”
齐信宴无动于衷地屏蔽了那些话语,当下,魔女的血脉已经输了。他已在心中为她默哀。
“我想看到是你倒在我面前…”
天火魔女的双眼愈加赤红滚烫,她的手指深插进泥土中,狠咬的牙齿间挤出那句话,“我要死神真正公平,我要祭都完全覆灭!”
她渐渐放松了身体,伏倒在地,向大地做最后的祈福。
齐信宴则等待她念念有词的遗言结束:
“魔女,我将处刑你…”
就在那无情的时间推动的那一秒,几缕天火冲向了在草房背后那惊恐逃离的孩子,火焰包裹了他的躯体。
最强力的咒语不需要祭坛和仪式,只需要魔女最强烈的愿望,注满生机的天火。
让他飞跃出混满血液和尸腐的地面,同时脑中反复回响起女神告诉他的话:
“跑吧!可怜的孩子,活下去!”
天火魔女的身体也在那一刻爆炸了。
天降怒火将这块6地夷为平地,在场的死神使者、飘浮的亡魂,全部受到了滚滚巨浪的撞击,消除了地心引力一般将尸身以及泥土和一地血污弹飞。
尸体覆灭,余烬不剩,焮天铄地,摧枯拉朽。
相传在这场天火爆炸之后,神降下了一场连绵不绝的大雨,持续七日之久,平息魔女的怒火,冲刷无辜死者的冤屈。
也只有神知道,在雨滴刚刚湿润恶臭的泥土之时。
一个年幼的小孩扑冲进焦土中,十指疯狂刨挖着地面,那一身泥污令人几乎分辨不出他的五官,只能看见他凌乱干枯毫无生机的白金色头。
终于,孩子从泥土里翻找出不足指甲盖大小的肉片,他将其放在掌心中紧紧攥住它,祈祷一般把它放在自己心口。
一时间,他身为男巫的力量在热的掌心间启动了。
三百五十年后。
“你这是什么?”
神符魔女单手拉住红金长毯的一角,站在阴暗的房间内唯一大亮的窗前,她拿着一个装饰华丽、保养极好的玻璃瓶,注视着里面恶心又微小的某种残烬。
黑暗里,魁梧高大的男人一步靠近,从魔女身后猛然抱住她的刹那,宽厚的手掌就先握紧了玻璃瓶,让它归回书架顶层的精致箱盒中。
“我的一点收藏而已…”
付离追亲吻神符魔女颀长的脖颈,与她打闹似的把她拽去了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