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氏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,眼前便扬起一片尘土,好几双黑靴纷乱踏过,呛得她连连咳嗽,耳边不断地传来“哎哟”
“大人饶命”
“小人只是奉命······”
的叫嚷声,自己也被人扭住了胳膊,抓鸡一样的从地上拎了起来。
仔细盘好的髻早已经乱了,好几缕丝垂了下来,钗环掉在地上被好几双靴子踩过,韩氏震惊的看着自己的人已被悉数控制了起来,一个个皆上了锁链,带了出去。
原本胜券在握,却在眨眼间就转了局势,事先安排在外面的人如今一个也不见。
韩氏尖着嗓子叫喊着,“你、你们敢!我可是苏家的侧夫人、宫里玉才人的生母!你们敢如此待我!”
却看见屋子另一边,骨灰坛子好好的被苏宁安护在怀中,更加不平,疯狂扭动着身子就要挣脱。
也幸好制住她的是两名男子,死死按住她的肩膀,不肯松懈分毫。却因着韩氏力气过大,只听“咔嚓”
一声,一条胳膊没了力一般垂了下去,似是脱臼。
韩氏哀嚎一声,面上也是冷汗岑岑,抖着唇,一双眼睛盯着苏宁安仍是满满不忿。
此时却有一男子信步走了进来,似乎并不为屋内的样子所惊讶,正是刚刚那名年轻的仵作。
此人右手握着本子和笔,左手覆在右手之上,稍一抱拳,朗声道:“下官陈石,京兆府都尉下属,另担任京兆府内仵作之职。”
瞳孔一侧,看向了一旁的韩氏,“夫人既然是官员内眷,更该比平常百姓熟知律法才是,需知不敬亡者,冒犯亡者身体、骨灰,并非一般罪责,更何况方才您以已经过世的嫡夫人威胁,乃是罪证确凿!”
陈石说着将手上的本子展开在韩氏面前,“方才下官早已经将夫人的一言一行尽数记录在案。”
“你胡说!我没有!你说是就是?胡说!都是你凭空捏造罢了!”
韩氏不待他说完,立刻矢口否认。
又气愤的瞪着苏宁安,“定是你与她串通!我知道了,你就是养着苏宁安的野男人对不对!你们串通污蔑于我!我要报官。”
韩氏一边嘶吼着,心中却更是坚定!无凭无据,只要她咬死不认,谁能将她如何!更何况玉儿不会不管她!
那人看着韩氏如此说,也不生气,只是冷静在再记录上一条,“夫人需知,下官官职虽小,可也是吃皇家俸禄。污蔑朝廷命官,罪加一等!”
“唉,你、你胡写什么!”
韩氏看着他笔锋匆匆,瞬间急了起来,却也无法阻止。
那人一抬头便叫进来另一人,二人同时出示了腰牌。
那人看着年纪稍长,开口道:“我等皆任职于京兆府,律法规定,京兆府办案决不能一人,必须有人陪同,就是为了避免徇私枉法之事,方才陈大人所记录之时,我亦见证,绝不会有错。”
那人说着,将陈石捡起来的药丸小心的用帕子包了起来,放进一个信封中,在以漆章封口,“此物乃是出自夫人之手,我等自会查验。”
韩氏眼看着他们将那颗毒药收走,顿时软了手脚,只能被那两人架着,“不是我的,这不是我的,不是!我、我女儿是宫妃,她怀着皇嗣,你们不能如此待我!”
“我等秉公办事,莫说是宫妃,即便是皇后,后宫又岂可插手朝臣办案!”
陈石年纪虽轻,却是出了名的不好说话。曾经有人意图贿赂,被陈石连同赃物一同呈了上去,丝毫不讲情面。
前些日子,更是亲手将自己的小舅子送了进去。只因他顶着自己的名号调戏民女,看准了旁人惧怕,不敢声张,但那女子却是个刚烈的,当即咬了舌,虽救了过来,但小舅子的刑罚是免不了的。
即便妻子数度哭诉祈求,陈石亦不开半分情面。
“自然,若是得陛下旨意,我等自当遵从。否则,夫人还是有所准备的好!”
韩氏一惊,因着方才嘶吼挣扎,嘴唇已经裂开数道口子,现在一张嘴张了合、合了张,竟说不出半句话!
忽而目光扫到了一旁完好的苏宁安,原本以为胜券在握,可以让这小贱人命丧在此,亦能将杜映蓉挫骨扬灰,谁知她竟留了后手!
韩氏一双眼睛像铜铃一般死死钉在苏宁安身上,淬着怨毒。
若是上一世,她必定心生恐惧,但现在······
苏宁安冷冰冰的回视着韩氏,亦不隐瞒是她布的局,唇角更是微微上挑。
韩氏!你能耐我何!
不住的喘着粗气,两侧鼻翼大幅度的一鼓一鼓的,韩氏尖叫着道:“苏宁安!是你!都是你对不对!是你害我!”
“我害你?”
苏宁安将骨灰坛子交给早已护在自己身侧的翠竹,嘴角的笑容又明显了些,“难道不是你叫我来的?母亲的骨灰是你带来的,那颗药丸是你拿出来的,意图逼我吞下,怎的又是我害你?韩氏,你害我母亲,如今不仅想要我的命,还想害我身败名裂,这不过是你自食恶果罢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