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万山对新帝的观感很复杂。
两年以前,这个少年初入京时,还透着一股莽撞的虎气。
经过两年磨砺,少年成长为英挺青年,在他身上再也见不到稚嫩的气息,他做皇帝做得有模有样。
若不是他在御书房中依然坐没坐相,时而迸出惊人之语,柳万山会打内心里承认,这个皇帝远胜戾帝。
而眼下凤天磊的话虽不惊人,却让柳万山有了不祥的预感。
“陛下想要兴兵?”
柳万山试探。
凤天磊温和道“柳相说得对,礁州六岛海寇不除,沿海不得安宁。”
“可礁州六岛易守难攻,又有外贼相助,镇海卫试了多次都未成功。”
柳万山道,“我朝修生养息不过短短两年,若为区区六岛大兴兵戈,是否得不偿失?”
“海寇不除,海禁难开,”
凤天磊偏头,“为民生之计,除寇势在必行。”
“陛下此言有理,但老臣以为,海战非我朝军队强项,军备海船皆已陈旧,若屡战不胜,只会令贼胆愈旺,而我军士气更丧。”
柳万山据理劝诫,“还请陛下三思。”
“柳相是认为,我军不堪一击,还是认为,那六岛不值一战?”
凤天磊甚少疾言厉色,但他越是温和,越让人心中难安。
哪怕是柳万山这样历经风雨的老臣,也在他的柔声询问下略低了眉眼。
“六岛贫瘠,几无种植产出之地,就算将其夺回,也无多大用途。”
柳万山道。
“大昱国土,为何要拱手让人盘踞?”
凤天磊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疑惑,这令他的声音听上去多了几分嘲意,“礁州六岛为通往悬州的咽喉要地,进可令我朝商船远渡重洋,退可抵御防范他国来袭。柳相口中的‘无多大用途’,难道只为着在上面种植粮食?”
这话说得有些重,柳万山老脸一红,眉间沟壑更深。
“老臣不通军务,徒使陛下见笑。”
他没再反驳凤天磊,但任谁也瞧得出,他并未被说服。
夏茗适时开口“依臣之见,悬州之地极为特殊,当地府衙与镇海卫多意见相左,不如派人实地查探,方知礁州六岛现状与悬州实情。”
“柳相以为如何?”
凤天磊问。
柳万山叹了口气,“开放海禁兹事体大,恕老臣不敢附议。”
凤天磊点点头,“好,那便派出两队钦差,一支往东,一支往南,将沿海现状巡查一番。”
御书房散会后第三日,柳万山因病告假。
当天中午,宫中传来消息,皇帝忽头风,急需静养。
一时间,户部尚书夏茗成了众人打探的对象,奈何夏茗口风甚紧,谁也问不出皇帝与柳相之间生了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