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永边走边吆喝,忽而瞥见苏鸣渊的营帐帘布半掩,探头进去却看不到人。
他以为苏鸣渊又溜出去了,连忙折返找苏亭山。
可是当他靠近主营帐,就听到里面传出接二连三的争吵,像是要把门帘掀翻了似的,但是过了一会,营帐里的动静突然平息,仿佛有无形的墙将苏家父子的秘密隔绝。
“我让你尊称她几声殿下,你就真把她当主公了不成?”
“难道是爹想当主公?”
“混账东西!”
苏亭山一脚踹过来,苏鸣渊踉跄了一下,咬牙站在原地。
不知何时起,他的身躯愈挺拔,既不会在怒吼中低下头,也不会被父亲轻易踹倒跪下。
苏亭山尚在朝中任武官时,同僚见苏鸣渊这般健壮勇武,总少不了几句夸赞之语,可是只有苏亭山自己知道,这些年来,他为了矫正苏鸣渊这根反骨,打断了多少根鞭子。
眼下看他这副犟脾气,苏亭山气得青筋直跳,伸手抓起他的衣领,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,“臭崽子,你给我听清楚了……我养你十六年,不是为了让你给萧家的人当奴才。”
苏鸣渊蓦地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。
“……你要做什么?”
“凤鸣于天,龙啸于渊。”
苏亭山缓缓松开他,像是什么也没生那般伸手抚平他的衣领,“你娘可是对你寄予厚望……”
营帐中的氛围凝重到了极点,苏鸣渊脑海中闪过几幅画面,陷入了久远的回忆。
苏亭山见他平静下来,哼了哼声,甩袖离去。
只是经过刘永面前时,他特意停下脚步,“我已经将通关令牌交给他,你们马上动身出。这次剿匪之行,必须给看住他,再让我现他靠近幽篁园,我让你去刷三个月恭桶。”
刘永心里叫苦,嘴上立即表态,“属下遵命。”
——————
隔日,萧鸾玉看完递来的文书,翻到最后一页上的落款,隐约有些不安。
“殿下为何蹙眉?”
“官印。”
萧鸾玉将文书丢进香炉中焚烬。
万梦年了然于心,每天的信报都是先从太守府递呈西营军,再由西营军送到幽篁园。
文耀非得绕这么个大弯,说明他愿意给苏亭山相当大的面子。
“先前我对文鸢的态度模棱两可,文耀以为婚约就算是赶鸭子上架,我也不会反对,但是参政文书这些事,他的顾虑可就多了。”
萧鸾玉站在原地、张开双臂,让万梦年为她整理外衫、头冠。
“殿下担心苏将军会扣下一些重要的文书?”
“西营军本就是天子的禁卫军之一。我既是储君,调兵之权应当归我。再者,招募新兵也不是小事,既然以我的名义张贴文榜,事无巨细就该向我禀报。”
萧鸾玉冷笑着,眉目染上厉色,“西营军分列几个营、几个队,招募了多少新兵,每日消耗多少粮草,我一概不知。说到底,都是欺我年幼无权;若是年长十岁,我能把他们的花花肠子都拧出来。”
万梦年知道她向来能忍,忍不了的时候也绝对够狠。
今日莫府在云松楼举办诗会,听闻太子也要来,他们赶忙多请了几波人,场面不输于文府诗会。
萧鸾玉这次倒是和文鸢一同出现,但是没过一会,她居然看到两个不该在这的人——陈钧和6兰舟。
二楼厢房里,众人还在议论着诗词佳句,萧鸾玉的心思已经飘到了别处。
万梦年和其他近侍都站在厢房外等候,她得找个借口出去才行。
“‘日落乌篷头,月升桃花坞’,这句不错,但是‘日落’一词是否太过通俗?”
文鸢想了想,余光瞥见皱眉沉思的萧鸾玉,还以为她也在推敲词句,“殿下,您可有想法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