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静静地下着,局面僵持着,无一人敢说话,一个是南齐女皇前皇夫,一个是南齐女皇前属下,又有谁人敢言说?
打破僵局的是黎青鸾怀中的少女,少女拉了拉黎青鸾的衣角,娇声道:“你捏疼我了。”
黎青鸾这才回过神,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紧紧掐在少女的胳膊上,赶忙松手,道了一句:“抱歉。”
她扫视了一下周围,因着贺子行下跪,贺子行身后的人自然也都随之跪下,引得行人已经议论纷纷。
谢霁还大喇喇坐在马车里,不顾这些流言,他向来顺心而行。
黎青鸾把少女安置在马上,轻轻拍了玉狮的头让它安分些,然后下了马,她迎着雨走到了马车跟前,透过车帘看向车中的谢霁,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初到中京水土不服,他的脸色有些苍白。
“殿下,您是不是忘了让贺公公起身?”
她意有所指。
谢霁故作惊讶:“你不说,本王都忘了。”
语罢,他竟还勾唇笑了笑,“离歌,你怎么忘了提醒本王?”
离歌立在马车旁,闻言,立刻道:“属下有罪,耽搁了贺公公。”
谢霁称作贺子行公公也就罢了,连他的两个属下都这般称谓,驿丞心里有些不满,这分明是对他们南齐不敬!贺大人可是为了他才来迎接这“天煞孤星”
,他又如何能当缩头乌龟!
他不顾一切,率先站了起来:“微臣听闻霁王殿下是来南齐为先皇吊唁,不知道的还以为霁王殿下是来讨伐我们中京的!”
黎青鸾认得这人,这人为人正直,因家境贫寒而无法升官,她还没来得及整治,提一提这人,就被黎绿腰害死了。如今竟又被贺子行拿来当棋子!
透过雨幕,她的目光定格在那道凝脂色身影上,他明知以谢霁的性子会刁难他,还故意前来迎接,不就是要散播谢霁恶名吗?不过他又为何要散播谢霁的恶名?
黎青鸾把疑惑压下,正要开口说话,谢霁却自马车里走了出来,离歌连忙打开伞跟在他身后。
谢霁看向那驿丞:“张忠礼?”
“正是微臣!”
张忠礼正疑惑这霁王为何知道他的名字,便听到了谢霁的话:“忠奸不辨,也不过如此。”
张忠礼被无端这般说,十分气愤,他声音扩大:“微臣忠奸不辨?殿下怕是误会了。贺大人再怎么说也是先皇身边的人,倒是您,身为先皇的前皇夫,不礼让三分,反而步步相逼,又是何意?这不是对先皇不敬吗?难不成真如这流言所说,是您克死了先皇!”
啪!
他的话还没说完,响亮的巴掌声便自雨滴声之中扩散,本来杂乱的现场立刻安静下来,只听得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众人都十分吃惊,看向打巴掌的人,只见一个身量并不算高的、长相平平无奇的护卫不知何时站到了张忠礼跟前,放下的手掌通红。
张忠礼被打得有些懵了,贺子行这才缓缓站起,凝脂色衣袍沾了泥水,却不损他的气质,他看起来有着淡淡怒意:“霁王殿下连一条狗也管不好么?”
他说出口的话有些不雅,但众人不觉不雅,只觉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,何况这般儒雅人儿。
黎青鸾不言,只静静看他。
贺子行眉目沉下来:“我虽是一个太监,但不至于连一个小小护卫也奈何不了!”
“我家殿下护我护得紧,你要如何奈何我?”
黎青鸾忽而笑了,浑身溢出的煞气几乎要吞噬贺子行。
贺子行心底闪过几分疑惑,为何眼前这护卫敌意对他如此深?但但他看到这护卫身后的谢霁便也没细想,不过是护主子的一条狗罢了。
“你再得你家殿下宠爱,也不过一个护卫,你可知你打的可是我南齐官员?孰轻孰重,不用我多说吧?”
贺子行眯起眼睛。
黎青鸾微笑以对:“南齐官员何时由你来出头了?你也说了,你不过区区一个太监,而他是官员,太监替官员出头,也只有贺公公能做得出来了!”
贺子行哑然。
照理说,黎青鸾的话是没有丝毫问题,贺子行作为内宫太监,身份比官员不知低了多少,可问题是贺子行可不是普通的太监,在南齐境内地位不知高出了多少官员,可这又如何?在外人看来,贺子行的身份的的确确连一个最普通的官员都不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