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少姝姑娘,”
阿真也望向树上,凑近了说道,“虽说这些胡人都野调蛮腔的,倒也慷慨大气,瞧,身形矫健,腿脚了得。”
他像是玩笑般说的,其神情却不甚尊敬。
王文娟闻言,一脸尴尬色,转而拍拍掌唤儿子:“看姑姑多吃力,小羲到妈妈这里来。”
少姝瞧瞧阿真,又瞧瞧匐勒兄妹,她再三克制,还是没忍住:“阿真兄弟,我们同样生而为人,何以见得别人非野即蛮,心有成见,谈何公正?”
阿真语塞,过半晌,方道:“姑娘垂训的是。”
那匐勒站在树梢高处,也听得分明,顿觉刺耳难耐,他黑着脸,猴儿似跳将下地,背起囡囡,向少姝点了点头:“少姝姑娘,我带她去泉眼那头儿看看,瞧着姑娘今日事忙,我们不便打扰了。”
说罢,他转身疾步离开了,阔大僵直的后背,似乎也透出本人的几分倔强性情。
阿真讪讪地,冲着兄妹俩远去的影子追了一声:“慢走哇!”
囡囡爬在哥哥背上一个劲儿地手舞足蹈,依依不舍地告别。
“县令常同我们说,人品上下并不依恃于高贵落脱,看不起旁人的,也算不得上等人,这回是我错了。”
阿真面上纠结着惭色。
“好了阿真,少姝的本意可不是为着教训你,来日方长,以后再与他们见面,好好相处便是。”
王文娟好心劝慰起来,又扬扬下巴,示意小姑子观注水边情形,“少姝,骐骐身旁的小姑娘是谁啊?”
果不其然,是骐骐到了,它背上的褡裢鼓鼓囊囊的,身后跟着珐花,可能是才找到郭家子弟们,问询少姝所在。
“子猷公子,恭请福安。”
珐花带着一丝拘谨,诚意问好。
“托你的福,很好,珐花姑娘是来找少姝的吧,请坐。”
子猷知她心重,也倍加客气,“哦,我这些弟妹你还未见过,你们快来,这位是咱们少姝的‘莫逆’之交——珐花姑娘。”
珐花立在原地,怯生生地应答着郭家子弟们的问侯。因面前站着的都是少姝姑娘的手足,新奇驱使,她格外专注地打量了一圈儿,心下油然赞赏称羡。
“公子姑娘们,这些是少姝姑娘嘱咐我带来给诸位用的。”
珐花娴熟地从骐骐背上取下两个包袱来,拣处干净草皮,轻轻地放下。
“哦?”
子猷晓得珐花家里以烧陶为业,此番又不知少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带了丝疑惑问道,“辛苦你了,她也没同我们说过,是什么啊?”
包袱铺陈开来,赫然露出一叠叠洁白如玉的瓷盘。
“这些是还未完工的素坯,少姝姑娘说,公子姑娘们上山来,要在源神池畔曲水流觞。大多文士在吟咏诗作后,是用纸张记下,”
珐花微微喘口气,硬着头皮接着说下去,“今年,姑娘别出心裁,请大家先将诗作写于瓷盘上,再由我拿回去描彩施釉……”
“烧成了,连装裱功夫都省下。”
子默会意,双手一拍。
“人家都烧好了,可挂可摆,还装裱什么?”
子献走上前,小心地拿起瓷盘来对光细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