咫尺間,歲月間。
蕭無憂有血有魂,歷過愛恨,懂得是非。
她是人,不是神。
所以這一刻想殺人。
她的情感推涌著她,她的理智扼制著她。
燈火晃動幾許,她到底壓低了眉,輕聲道,「才纏好的紗布。」
溫孤儀頷,退回原處。
「陛下漏液前來,不知所謂何事。」蕭無憂努力打破這樣的靜默。
依舊沒有回應。
只有一隻手伸過來。
蕭無憂不想被他碰,但知道退不了。她控著自己端坐,不避不迎。
溫孤儀箍住她下頜,青白指頭划過面頰,觸上眼角、眉梢,最後撫上額頭,將半月形額發捋去。
「你幼時,當見過永安公主,可還記得她的模樣?」溫孤儀問得直白又自然。
蕭無憂掐緊掌心,「那時太小,時隔太久,臣妹記不清了。」
溫孤儀笑了笑,指尖停在她眉心,鋒利指甲劃出一道紅痕,「這裡多顆痣,你同她便一般無二。」
眉間生疼。
其實,她何處不疼?
蕭無憂忍住戰慄,垂眸不語。
落在溫孤儀眼中,是盧七的怯懦。
他嘆,「其實也不像,膽子太小。」
蕭無憂將頭垂得更低。
他卻道,「抬起頭來,看著朕。」
時間過去幾瞬。
「永安。」他抬了聲響,仿佛有些不耐,一把挑起對面人下巴,「看著師父。」
師父。
蕭無憂提心。
「永安公主喜歡喚朕師父。」溫孤儀緩下聲色,「你以後也可以這樣叫。」
蕭無憂松下口氣,點點頭。
「現在,你看著師父。」溫孤儀又道。
四目相對。
原該從眼裡望進心裏面。
但被禁錮的人,已經婆娑了淚眼,什麼也看不見。
他以為她害怕。
她卻是在哀嘆。
錯付的年華,枉死的家人,被滅的山河。
還有今日被當成替身的族妹。
子系中山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