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虽然年纪小,但出奇敏锐,谢朝之前的种种情绪变化,她全都接收甚至解读了出来。但她的话还不足以让父母警惕,或者说,无论是谢辽松和秦音,都没有把谢朝的真实状态放在心上。这念头在谢朝心中一掠而过,他甚至不敢细想。
好不容易把谢斯清推开,他往行李箱放一件衣服,谢斯清就拿走一件。
“阿清,我……”
“我们去见妈妈吧!”
谢斯清忽然说,“妈妈很想你,她偷偷跟我说,如果你回家了,让我一定要带你去看她。”
拗不过她的哀求,谢朝答应了。他本想立刻出发,但谢斯清却说现在是晚饭时间,秦音叮嘱过,如果带谢朝去就选择晚上。
谢朝吃着饭,心里忽然滚过一个想法:晚上去的话,那就一定会碰上陪护的谢辽松。而遇到谢辽松,一定又会起争执。秦音究竟在想什么,谢朝不能明白。
“爸爸只是有时候脾气暴,你不要生他气,好不好?”
谢斯清不停往谢朝碗里夹菜,“他很爱你的,你别怕他。”
谢朝从来没怕过谢辽松。他只是感觉很难过,父亲无法和自己承担同样的痛苦,他们甚至不能和平融洽地沟通,他最亲的人,正认真地恨着他。
谢朝给商稚言和余乐发短信,告诉他们今天不去晚自习。
商稚言回了一个哭泣的颜文字:“余乐又让我请客,我等你回来吧。”
余乐:“今晚路姐请客,放学言言请客,你错过了好多。”
谢朝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发笑。
他愈发清楚自己为什么不害怕,不胆怯,也不恐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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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考之后的第二周,商稚言终于迎来了家访的老师。
班主任余胜寒是历史老师,年纪不大,但极受文科班学生欢迎。他上课风格活泼,表情动作丰富,哪怕讲课时扯出十万八千里,最后也能落在最关键的考点上。商稚言很喜欢上他的课,只要课程表里有历史课,那一整天她都充满期待。
张蕾和商承志热情接待余胜寒和数学老师,商稚言乖乖坐在一旁,氛围尚算不错。但实际上,母女俩的僵持尚未结束。商稚言的执拗完全承继自张蕾,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,自从那日争吵后,两人没有再正经聊过天。
家访内容和平时家长会没有太大分别,只是更有针对性。数学老师夸了好几次商稚言的进步,连带着感叹余乐和谢朝的脑子太过厉害,掌握学习方法比拼命做题还重要。余胜寒更关心商稚言的情绪,建议张蕾和商承志多给她一点儿鼓励和肯定。
“商稚言是个非常好的学生,以前成绩上不去,不是她不懂,是因材施教,我们做得还不够。”
余胜寒说,“现在是备战阶段,是储备军粮和武器的时候。家长和学生要拧成一股绳,来自父母的鼓励是最有用的,比老师、学校的鼓舞用处更大。”
张蕾笑道:“她从小就不太机灵,但有股韧劲,看准了目标就要拿十二万分的力气去拼。我们也鼓励她的,但就是怕啊,怕说多了,她盲目自信。”
余胜寒有些欲言又止似的,扭头对商稚言说:“稚言,我给你带了一份地理学习资料,你看看吧。”
商稚言知道他在撵自己走。她故意走得沉重,上楼开门关门之后,又蹑手蹑脚回到楼梯上。
余胜寒果然在聊她的事情。
“现在大部分孩子的问题不是盲目自信,而是盲目不自信。”
余胜寒说,“现在的孩子压力比我们当时要大得多,而且心思也复杂很多。商稚言需要鼓励,她现在比高二进步太多了,是有能力冲刺一本甚至重本的。”
“这说明她以前学得不好。”
张蕾说,“她要是能有余乐谢朝那样的脑子,也不至于高三了才开始发奋。”
数学老师在一旁补充:“哎,是这样的啊,文理科不一样,文科非常看中积累。比如第一次月考,排在前二十名的有十一个复读生,但是这次月考,只有两个还在榜上。越是积累得多,文科学生在高三的爆发力就越强。商稚言就是一个非常好的例子,她的知识正在形成系统,而一旦系统做好了,进步一定是飞跃式的。她现在的目标是进步的同时保持稳定,这需要家庭的关怀。只有稳定的情绪,才能有稳定的学习和成绩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