拔了一上午的菜才歇了下来,他慎之又慎想要保全的干净衣衫彻底脏了,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,支着头望着还是绿油油的菜地叹气“你说这片菜地,能卖几个钱啊?还不如我去卖个身呢。”
“……”
这话竟叫我不知如何应对回答,脑子里转了几遍没想到只说出“嗯。”
叶衾良挑起细眉眼角瞥我“嗯?”
蓉桑嘭的一脚踢开院门,手里握着几张告示,脸上带着微笑,皮笑肉不笑。她抿着唇连连摇头“你们两个真是厉害,厉害!”
她在手里翻找一页告示“喏,这是我偷偷摘下来的,常胜赌坊朱德春的悬赏令,重金寻找在菜市场打了她的一对男女,男的桃花眼笑含春,女的戴面具细高长。啊!我以后该怎么去赌了!你们还怎么出去给我挣钱!啊!”
叶衾良抬手刚要摸摸自己的头,想到手上还有土便顺手拍在我肩头“和我没关系,温衎动的手。”
我推开他的手问“剩下的几张告示,是什么?”
蓉桑白了我一眼“这张是官府的告示,陛下新设书斋,名为青云斋,广收天下人才,不限年龄性别,只要有才便可与皇子皇女一同修学。这张不重要,另外一张才重要,还是官府的,说是陛下为郁丞和七秦六皇女赐婚,需要四十斛蕲州珠,重金求购,正好我屋里有两颗。”
说到这里,她怒色才被遮掩下几分。
“他应下了?”
我脱口而出这个问题,蓉桑沉浸金钱带来的喜悦,不解问我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我站起身拍拍腿上的尘土“你听错了。”
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,他怎会不应允,只要是女帝吩咐的,就算是死,他也会做。更何况,娇妻美妾,应该求之不得。
屋外蓉桑凑到叶衾良身边,挥手打在他头上“你为什么打朱德春!”
“我都说了,不是我,是温衎!”
叶衾良双手抱头辩解。蓉桑冷哼“叶衾良,我看你也没少掺和,起来!把这些菜装好,我下午去卖。”
叶衾良站起身,腿都麻了,蓉桑又在头上打了一下才回屋。他目光随着她从菜地到了我的窗口,我坐在窗边转头接上了他的目光。
本是眼眸陡然黯淡的他,眼瞧着他双眸明亮起来,绽出一个疏朗明媚的笑容。
我抬手关上窗,将他面容阻隔在外,怎么会有那样的人,永远像是没心没肺笑着。
瞧瞧他,盛京那个叶衾良带着阴鹜和黑暗,这个叶衾良耀眼少年,真好。
郁相亦,那日以后再与你无相见之时,我远在蕲州,此心丢在了盛京。往日动心幸而未言明,然这时想来是丢了大人。
兴许我是随了母帝,不专情也不长情,容易动情更容易忘情,如今看来倒是十分庆幸。日后真的再和哪位成亲,那位可是要多受苦了。
暮色西斜,清风拂过,原本屋外的药草味,渗着窗缝进了我的屋子里。受了伤的叶衾良药草一直没停,刚才跌坐在地上,想必又是扯了伤口,一日一次的汤药,今天吃了第二次。
随着药草味一同而来的还有烟气,蓉桑出去卖菜,叶衾良只能自己煎药,十指不沾阳春水,我真怕他烧了房子。
我放下从蓉桑屋子里再次搜刮出的书籍,起身去看庭院里乖坐的叶衾良,像个小孩子双手握着蒲扇别别扭扭扇风,不时嘟嘴吹着药罐下的火焰。他大声说“煎药也太费时间了,要是有个心地善良的女侠过来搭把手,该有多好啊!”
“……”
真是无语,我大步迈过去夺过蒲扇“肩膀疼就躲开。”
叶衾良难得听话,站到一旁抬头望着天空“天气有些阴闷,也该下场雨换换气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