般鹿杵在原地几秒,身形倏动,拔腿就往声音的方向奔去,火光因飞跑带起了风四乱摇曳,将中间那位朋友略不自然的面色映照无余。
“少主麻烦让让。”
玄伞知道里头有外人,几乎是耳语,却依然冷声冷情,口气丝毫不客气,他固守在顾梓恒身边,并未想要接应同伴。
顾梓恒:“。。。。。。”
接着深吸一口气,因入耳的声音闲淡而游刃有余,心立时落地一半,后脚赶紧跟上。
壁灯光亮昏暗,索性无风,蜡烛烧了几日,仍是融得很慢。他们刚走过机关后的一条窄长甬道,辨得声音再往里时,面前才豁然开朗。
顾梓恒一眼便看到一个人正纹丝不动地倚靠着墙,顿时薄唇翕动,犹记有外人存在,一时忍住差点冲口而出的话。
般鹿正替人把着脉,文周易抬起另一只细瘦的手腕,虚握拳头咳嗽了几声,保持着蜷腿的姿势,整个上半身显得十分僵硬。
见了二人跟进来,文周易眉目平和,现顾梓恒欲言又止似强忍脾气,随即看了眼身旁似睡非睡的同伴,不咸不淡轻声道,“不用顾忌这老狗,他饿得瓷实,这会还晕着。”
顾梓恒眉头一拢,没和本人说上话,先低声询问情况。
般鹿摘下面巾,语气难得凝重,“脉喘连属,微曲之相明显,右尺肾脉虚浮,主上可是腿伤复且有咳血?”
文周易对自己的身体向来不甚在意,却也算得听话的病患,尤其畏怯顾梓恒在这件事上的固执和细致,见他闻言容色突变,生怕后续还有一连串问,难得软语向顾某人安慰。
“应是身子吃不消这里罢了,你不要迁怒。我,咳咳,我有些倦,并无哪里难受。”
般鹿知他擅长忍耐,与顾梓恒对视一眼,示意这话不假。
“但主上当下气血凝滞太久,轻易移动怕激病势。”
玄伞不免担心。
六花带来的黑丸有生津提气补血奇效,又暂时抑制口腹之欲,再加上本就动弹艰难,这几日反而消耗得少。
顾梓恒垂低眉,身势往前探了一步。
般鹿从怀里拿出瓷瓶倒了几颗药丸放在顾梓恒掌心,自觉将位置让了出来。
再亲近的暗卫也不敢触碰这具身体,即便有人冷不丁在顾梓恒面前呛两语,但凡换了场合也是一个比一个乖觉。
顾梓恒长手长脚,索性单膝跪在他身侧,皱眉看着眼前骨瘦嶙峋的身体。因为太久没动弹,浑身关节都僵了,顾梓恒暂时不敢随意搬动,只是先喂了药,开始给他按摩四肢,又将双腿慢慢放直。
文周易被骤然强行变换了姿势,面上痛苦之色不断加深。
虽然动手的那个已万分小心翼翼,但每一丝挪动和落在肌肉的揉捏,都像针尖一般绵绵细细扎在脆弱的心口。
他确实很能忍耐,只听到尽量压抑的喘息越气力不继,一声比一声轻浅,竟是听不到一声疼哼。
顾梓恒揉捏到后背爆出一层薄汗,愣是硬着脾气没松劲。
文周易无力挣扎,被这股劲头拿捏得很快败下阵来,他侧头微微垂,抬起不太听使唤的手虚虚搭在顾梓恒臂上。